2005年1月31日,星期一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八版:案卷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未成年犯有个法官妈妈
梧槐

  豫东平原。河南杞县人民法院少年审判庭。2005年的春节就要到了,庭长李玉莲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,要结案,要参加培训考试,更重要的是,她还牵挂着一个读大学的“未成年犯儿子”。想起儿子,这位44岁的女庭长脸上溢满笑意,“这孩子真不容易啊!”她喃喃自语。
  “儿子”现在是河南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,并非李玉莲亲生,而是一个未成年犯,当时主审的法官正是李玉莲。在她的关心照顾下,“儿子”不仅顺利考上了大学,还成为年级中学习的佼佼者,现在正准备考研究生。
  黄色录像害了少年
  故事还要从4年前说起。2001年6月17日,河南杞县裴村店乡发生了一起盗窃案,民警在案发地排查过程中,村民刘安面对民警躲躲闪闪。经讯问,刘安对盗窃事实供认不讳,还检举出一起刑事案件,同村村民陈宇曾在一天夜里将刘安的妻子张小红强奸。
  在刘安家中,其妻张小红面对民警的询问,脸一下子红了。经耐心劝解,她才断断续续讲出两年前不堪回首的一幕——1999年秋的一天,张小红的丈夫刘安去帮邻居摘棉花,家中只有张小红及年幼的儿子。因为丈夫还没回来,晚上她没有将门从里面插上,当晚没电,只有一盏油灯在黑夜里发出昏暗的亮光。似睡非睡中,躺在床上的张小红感觉到屋内进来一个人,便以为是丈夫刘安回来,没有在意。来人进屋后,脱去衣服扑了上来……事后,张小红才感觉不是自己的丈夫,于是大声叫喊,来人慌忙跳下床,抱起衣服往外跑,张小红不顾赤身裸体上前拦住他。“嫂子,您饶了我吧!”来人跪在地上一阵磕头。
  正好干完农活的刘安赶到家中,他拎起铁锨跑进屋,上前便打,小红急忙上前拦住丈夫。灯光下刘安仔细看清来人,是同村的高中生陈宇。
  刘安一家人商量后,决定将陈宇送回家。在陈宇家中,听到儿子有如此行为,陈父大怒,抡起木棍就打,被拦下后,刘安的家人说:“这事也发生了,公了还是私了你们说吧!”双方经讨价还价,陈宇家拿出2000元钱。
    2001年6月18日,陈宇被刑事拘留。预审中,陈宇痛哭流涕,一再说被黄色录像害了。原来,1999年秋,17岁的陈宇考入杞县高阳镇高中。他学习刻苦,多次被评为“三好学生”,可一次偶然事件改变了他的命运。那天,他和几个男同学一起到县城玩,路过电影院时,看到一家录像厅门口摆着诱人的广告牌,几个人便进去看录像,随着屏幕上闪现出一幕幕赤身裸体的镜头,这群涉世未深的少年个个面红耳赤,心潮起伏。一连几天,陈宇脑海中不时闪现那些镜头和画面。那天晚上,回到家中的陈宇无事可做,晚9点多,他走到村民刘安家门口,发现没有关大门,隔着窗户他看到床上的少妇,邪念顿起……
  法官深入了解情况
    2001年6月,陈宇一案被提起公诉。县法院少年审判庭庭长李玉莲仔细读过卷宗后,沉思了好长时间,“这孩子是不是惯犯?在学校表现怎么样?如果仅因为黄色录像一念之差,太可惜了……”
  李玉莲决定将孩子的内心世界了解透彻,随后她带工作人员赶往拘留所。在李玉莲温和的询问下,陈宇哭出声来:“阿姨,我现在非常后悔,我想上学!”“李玉莲还听看守民警说,陈宇进来后几次要书看,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孩子。
  经看守所领导同意后,李玉莲把陈宇的高中课本给他送去,让他安心学习。之后,李玉莲来到陈宇就读的高阳镇高中进行座谈。校长和老师一再说陈宇性格内向,在校从不惹事生非,学习成绩优异。陈宇的同学也都说他平时表现好。
  随后李玉莲又深入陈宇所在的村里了解情况。“陈宇这孩子学习特别好,家中奖状都贴了几十张哩,在村里根本不存在其他任何恶行!”村干部说。李玉莲心中有了底。
    2001年8月24日,法院少年审判庭对此案进行不公开审理。陈宇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,缓刑3年。
  工地上找回少年
    2001年9月,陈宇走进了高三课堂。案件虽然了结了,但李玉莲法官并未感到轻松。她知道此时的陈宇心理上自卑孤寂,如果不能鼓起他上进的勇气,学习成绩肯定不会上去。于是,她以女性特有的细心一次次到陈宇就读的学校,悄悄找班主任了解情况,并对家庭经济困难的陈宇予以帮助。
  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,正在审理案件的李玉莲得到一个消息:陈宇退学外出打工了。李玉莲心急如焚,一下班就赶往陈宇家。
  原来陈宇在校期间面对同学们歧视的目光,始终觉得抬不起头。流言蜚语终使他产生了退学打工的念头。“孩子性子倔强,拦不住啊,现在乘火车去武汉建筑工地了。”陈母说。
  李玉莲回到家中,对丈夫说想去武汉找回孩子。“玉莲,你这是何苦呢,快本科结业考试了!”丈夫这样劝告妻子。“我不能看着孩子沦落!”李玉莲说。
  第二天,李玉莲等人便乘上去武汉的火车,经过一天的打听终于在市郊一建筑工地找到了正在拎水泥的陈宇。不到18周岁的孩子浑身灰尘,沾满泥巴,胡子拉碴的消瘦面庞与他的年龄是那样的不相称。此情此景让李玉莲心里酸酸的。“傻孩子,快跟我们一起回家,不好好上学怎会有出息呢?”“我不想读书了,学校里没有人瞧得起我!”陈宇倔强地回答。“回去吧,只要你瞧得起自己,我再给你联系一所学校……”李玉莲说。
  返回杞县后,李玉莲立即多方奔走为陈宇联系学校。随后陈宇转到阳固高中就读。在新校园内,陈宇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,成绩也始终保持在前几名。
  考上大学谢“母”恩
    2002年9月,陈宇以优异的成绩,被河南省某重点大学录取。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法官妈妈打个电话。
  “走,看看我们的孩子去!”李玉莲领着几位法官兴致勃勃地来到陈宇家。当然,此次登门还是老规矩,为了不惹眼,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心理氛围,法院的警车悄悄停在离村子很远的道路边。法官们带去了太空被、钢笔、笔记本等物品。“陈宇,以后你就是大学生了,好好学习不要任性!”李玉莲笑呵呵地说。内向的陈宇低头沉思好长一阵子,说出一句话:“李庭长,放心吧,我不会愧对您的恩情!”
  陈宇到学校报到后,还给李玉莲写来一封信——
  尊敬的李庭长,您好!
  首先,祝您工作顺利,身体健康!再次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与爱护,感谢您给了我这次上大学的机会。可以说,如果没有您,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。李庭长,让我喊您一声妈妈好么,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!
  来到大学这些天来,我心情是那么的激动。我在这每天早上5点半准时起床,然后迅速洗漱完毕,到操场锻炼,接着去教室上早读。我们的老师不是教授就是专家,我在这学习非常用功,请李庭长放心,我不是那种坏人,我早就改过自新,我现在读了大学,一定会好好接受教育,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,报答您——我的妈妈,报答这个充满温情的社会……